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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出, 强力摧折草木。
  夏樵猛地偏开脸, 躲过足以撕裂皮肤的气流, 手掌在风的推力下剧烈颤抖。
  那些气流带着高山之巅特有的寒冷,顺着他的手指结了霜,从指尖一直裹到了手腕。
  那本是极其痛苦的, 但他却在那种痛苦里尝到了一抹熟悉的滋味。
  就好像……魂归故里。
  他在那一刻闻到了最为清晰的枯焦血味,一如当年他代替闻时走出封印大阵所闻到的。
  这是夏樵和笼距离最近、牵系最深的时刻。也许正因为此,他忽然理解了闻时的决绝。
  不出来就不出来吧。夏樵心想:还有我呢, 我陪着他们。
  傀不就该如此吗?生来就站在傀主身侧,永不离开。
  他以前不知道这些,现在开始明白也不算晚。
  可就在他翻手破开笼门,跟在闻时身后要踏进去的那一刹, 有人不轻不重地推了他一把……
  夏樵近乎是茫然的。
  他下意识看向胸口那只手, 一时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。只听见巨大的风场在他耳边尖啸,而那股混杂着枯焦的血味倏地轻了。
 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, 他已经站在了笼外。
  由他破开的金色裂缝在另一种力量的作用下飞速弥合——
  笼门在关闭,而他被闻时推出来了。
  他都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,却被闻时推出了笼。
  “哥!!!”夏樵猛地一步上前,手指扒住一道裂缝,试着重新跟笼建立联系。但他怎么用力,都找不到之前的感觉。
  ……就好像那道联系已经被切断了。
  除了走进笼里的闻时,他想不到第二个人能做到这点。
  闻时没打算带人。
  从始至终,闻时就没打算带别人进这个笼。
  意识到这一点的夏樵血液冲头,心脏却如坠冰窟。
  他蓦地红了眼睛,用尽力气想要撕开笼门跟进去,手背和脖颈青筋都隆了起来:“哥你让我进去!”
  “你别一个人啊!”夏樵在风里说,声音嘶哑:“你不能一个人!我是带路的,你说好了让我带路的——”
  他听见闻时的声音从狭长裂缝里传出来,带着山巅的风:“你带完了,后面跟你无关。”
  “不是这样——”夏樵急了,“哥!你别——我跟你一起进去。我得跟你一起!傀都是这样,你——”
  “谁把你当傀。”闻时的嗓音湮没在风声的长啸里。
  可其实他并没有走远。
  夏樵看见他的背影笔直孤拔,穿过缝隙转头看过来,目光却并没有停留多久:“你也说了,你喊我哥。”
  所有裂缝在那一刻彻底弥合,山巅而来的凛冽风声戛然而止。
  笼门关闭,夏樵手里一轻,倾注的力道无处可去。他在惯性作用下踉跄了好几步,再抬头时,四周只剩下最薄的雾。
  他茫茫然站着,再听不见山音。
  ***
  笼外还未到早秋,笼里却已经是隆冬了。
  风比之前缝隙里透出去的还要猛烈,吹刮起地上松散堆积的雪,打着旋儿扑过来。
  闻时就在雪里迷了眼。
  从踏进笼里的那一刻起,他就感到体内的灵相碎片在震动,和呜呜咽咽的风声相融成片。
  或许是灵相牵动的缘故,又或许是这里寒气太重了,他垂着的左手手指连着心脏一阵抽痛。
  闻时偏开脸避让着风雪,拇指捏着骨关节,从食指捏到无名指,发出咔咔轻响。又过了很久,那种僵硬的痛感才慢慢缓解。
  风雪太盛,四面皆是苍白。
  他抬脚却不知往哪里走,最后凭借直觉迈了步。
  ……
  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冰寒彻骨是什么感觉了。
  但这里真的很冷。
  不只是冷,这里的雪原一望八百里,寂静无声。除了他,仿佛整个世间再没有其他人。
  他身上是冷的,骨头缝里是疼的,灵相撞着空荡荡的躯壳。以至于生出了一种错觉——他好像从始至终都被困在这里……
  长途跋涉,从未有尽头。
  他有点忘了自己从哪里来了。
  不记得闷头走了多久,也许三天,也许三年……闻时忽然听到了扑簌簌的轻响,像积雪从高枝抖落。
  他怔然抬眼,看到了绵延向上的松林。
  那是他曾经很熟悉的地方,是松云山的西坡。
  他其实不该意外的,甚至应该早有预料会在这里看到松云山。但当他走到山顶,穿过树影看到那两间屋子的时候,依然长久地怔在原地。
  可能是之前在雪里走了太远吧……
  所以这一瞬间,他才会恍然觉得自己终于回到了家。
  山上和山下仿佛是两个世界。
  他来时白雪皑皑,山顶却是个晴夜。
  天上弯月高悬,繁星万点。
  他不知道这是何年何月,几时几分,只看到前面苍松的枝桠上倚坐着一个人。
  那人长发束得一丝不苟,曲着一条腿,蓝色的绑腰几乎不见褶皱,白衣长长的下摆就顺着树枝垂落下来。他手指间缠绕着白色傀线,目光落在弯月上,不言不语。不知这样看了多久。
  闻时愣了良久,忽然意识到……那是他自己。
  这其实是一幅极为怪异的场景——自己看着另一个自己。
  可当闻时看见树上那道身影的时候,躯壳里的灵相碎片跟着震荡起来。他忽然有点弄不清自己究竟是谁了。
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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